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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香河: 生命的复调

2025-09-02 14:18

生命

  生命在时空中铺展成无数可能的样态恰似万花筒折射的光斑:有人栖居黄金城堡,锦衣玉食、可敌国地活着有人置身乡野草堂简单质朴、平平常常地活着;有人追逐蜃景般的权柄,勾心斗角、机关算尽地活着;有人守护内心的瓦尔登湖梅妻鹤子、纵情山水地活着;有人膝下绕满欢笑,夫妻相伴儿孙满堂地活着有人独行在星辉下的长路求仙问道、独善其身地活着这些生命的容器里,真正恒久不灭的,唯有灵魂的刻度。正如古希腊哲人所言:未经省察的人生不值得过。而省察的起点,正是让心灵保持通透澄澈。

  以为,人的活着,物质财富的多寡不必强求,他人舒适惬意的工作不必忌妒,子孙后代的事更不必操心太多,唯自己可以做的是:心地干净。在我看来,一个人,若能做到心地干净,便是着实了不起了。

  心地干净,你就不会在物欲横流面前丧失自己。一个“贪”字,断送了多少人的前程。君不见,一个个贪赃枉法之徒被绳之以法,原本都身威显赫、权倾一方,只因在物质的诱惑面前不能自控,由心中不平(想想某某多么不如自己,凭什么就能如此富有,“二次分配”的理论便在头脑中出现),继而心存侥幸(如今拿的绝不止自己一个,他人拿得自己为何拿不得,不拿白不拿,惩治腐败吓吓胆小的罢了),于是乎,有一次就有两次三次N次于是乎,由少至多而至巨于是乎,起初还谨小慎微后来便明目张胆而至到处伸手,其结局可想而知也。

  一个人眼中只有“孔方兄”,拥有百万算有钱了么?当他面对千万富翁时,不是依旧不值一提么?!那么,拥有千万算有钱了么?当他面对亿万富翁时,不是依旧骄傲不起来么?!那,资产上亿算有钱了么?可这个世界上几十亿、几百亿也不在少数,甚至富可敌国也确有人在啊!其实,只要我们仔细想一想,人的物质需求是极其有限的,超出基本需求便属于奢侈。纣王和秦始皇是中国历史上两个极有知名度的帝王。殷纣王“以酒为池,悬肉为林”,但他自己只有一只普通的胃。秦始皇筑阿房宫,“东西五百步,南北五十丈”,但他自己只有五尺之躯。我们为何就不能想明白这一点呢?!心地干净地活着,保持对物质需求的一个常态,大可不必被“孔方兄”牵着鼻子走,自然与“贪”字无涉矣。

  心地干净,你就不会在五光十色的当今世界迷失自己。记得我曾在一则短文《放飞灵魂》中写道:“身居纷繁嘈杂、车水马龙、灯红酒绿的都市,每每经受不住尘世的种种诱惑,金钱、美色、名利、权势……凡此等等,勾着,引着,纠着,缠着,叫你抬不起脚,迈不开步,移不走身。”

  怎么办?保持一个干净的心地。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即便是对异性的仰慕也无可厚非。面容姣好的少女,清秀俊气的小伙,风姿绰约的少妇,伟岸阳刚的男子,让你心中顿生某种情绪,我看完全可以理解,内心也不必自责。然,这种情绪一定要在干净的心地里滋生,可以是欣赏,可以是仰慕,切不可把念头想歪了,更不可有伤雅之举。

  虽然说,“食色,性也”,人因满足生理需求而获得的纯粹肉体性质的快感差不多亘古不变,但每一种生理欲望都会有餍足的时候,无节制于身体无益。想清楚了这一点,也就无须去做那些“金屋藏娇”“嫖娼宿妓”之事了。声色犬马,纸醉金迷,灯红酒绿,亦是超出了人的基本需求范畴的奢侈事实证明,人一旦奢侈起来便是无止无境,没有尽头的。心地干净地活着,让自己固守道德的防线。

  心地干净,你就不会在权势权贵面前趋炎附势扭曲自己。我记得老一辈革命家陈云曾经说过,“不唯上,不唯书,只唯实”他老人家的闪亮人格着实让人钦佩。在我看来,能做到这九个字,一定是个心地干净的人。现实生活中,面对上级,面对领导,好大喜功,弄虚作假,搞什么所谓的“政绩工程”“形象工程”;面对群众,面对百姓,志高气扬,颐指气使,搞的是另外一套见不得人的勾当。这样的为官者,相信不只是我见过吧?!

  我要说的是,如此为官何苦来哉,眼中只有官阶,一心向上,由科级而上,副、正县处级,副、正厅局级,副、正省部级……何时是了?只要能往上爬,把自己弄得精神扭曲,心地阴暗,不择手段,弃人品人格而不顾,岂不可悲?!

  心地干净地活着,坦然面对自己的仕途,升迁与否是组织考虑的事,自己唯踏踏实实做事即可。其实,人活在世间,要紧的不是当什么官,当多大的官。要紧的是,是否有自己真正喜欢去做的事?若是有自己喜欢做的事,我想,这样的人活得是会有意思的。在我的印象中就有一些老同志,在位时身体很好,一从领导岗位上退下来,身体便不行了,有的甚至过早地离开了人世。原因自然是多方面的,其中最重要的一条,这些人除了当领导没有自己喜欢做的事了,倒让人觉得可叹。

  物质的迷雾常使人沦为永恒的朝圣者。当某贪吏在狱中忏悔时,或许尚未参透:纣王饮用的琼浆玉液,终究不过是一汪腐臭的污水;秦始皇筑造的阿房宫,终究不过是他五尺身躯的冰冷墓碑。这恰似希腊神话中永远推石上山的西西弗斯,当巨石滚落山巅的刹那,他方才惊觉自己推动的不过是虚妄的虚空。正如《道德经》所言:甚爱必大费,多藏必厚亡,灵魂的丰盈岂能靠物质的积攒?商纣王的酒池肉林消亡千年后,唯余史册中炮烙之刑的墨痕见证着欲望的荒诞。

  在这个信息轰炸的时代,人心如同普罗米修斯的火种,稍有不慎便会被欲望的飓风吞噬。但须知柏拉图的洞穴寓言早已揭示真相:世人所见不过是投射在岩壁上的幻影。那些沉迷声色犬马者,何尝不是在追逐转瞬即逝的萤火?真正的智者懂得在心灵荒原上栽种智慧的菩提,让审美成为照见本真的明镜。正如苏格拉底饮下毒酒时,仍保持着对真理的微笑——这才是超越肉体的永恒存在。当现代人在霓虹灯下迷失时,敦煌壁画中飞天的飘逸长带,不正为我们标示着精神净土的方向?

  权杖的阴影往往扭曲生命的轨迹。某些官员在仕途台阶上攀援时,何尝不是在将自己的灵魂钉上十字架?他们像卡夫卡笔下的甲虫般蜷缩在体制的茧房,最终在权力真空里化作干瘪的标本。做一只庄子笔下的大鹏鸟,挣脱精神枷锁翱翔九天。生命的价值不在官阶的高低,而在能否守护内心的星空。敦煌莫高窟的画工们,在幽暗洞窟中描绘飞天时,何曾向往长安城的灯火?那些退休后骤然凋零的官员,恰似失去精神根系的盆栽,终将在空洞中枯萎。

  在这个充满悖论的世,保持灵台的澄明犹如在激流中守护方舟。我们或许无法完全规避违心的瞬间,但至少可以在提笔书写自己的人生时,让自己的心回归本源正所谓“不忘初心,方得始终”。当心灵摆脱尘世的枷锁,生命终将绽放出神性的光华。这或许就是庄子所说的逍遥游——不是逃离现实,而是在精神维度实现真正的自由。当我们以通透之心观照世界,便会发现:苍鹰掠过雪山时的振翅,与农夫耕作时的躬身,同样闪耀着生命最本真的光芒。

羽化的夜

  霓虹的光钢筋水泥森林的血管里流淌,将行色匆匆的人们染成斑斓的荧光鱼群。我站在为五斗米的某高高的玻璃幕墙前,看脚下车流化作蜿蜒斑驳的光河,忽然想起深海里那些透明水母——它们悬浮在永恒的黑暗中,触须舒展如诗人的笔尖,将星光翻译成深蓝的呢喃。

  城市的耳膜早已习惯重金属的轰鸣,直到某个梅雨初歇的深夜,伞骨在积水里敲打出断断续续的鼓点。我踩着柏油路上浮动的月光,任凭雨丝在西装革履上绣出透明的纹络除了光鲜亮丽,难道就没有别的什么了么?!

  拐角处的路灯的光,投映在那一方旧书摊之上。年迈的摊主人此时捧在手上的是一册泛黄的文本,但见那书页里夹着褪色的枫叶标本,像封未拆的信笺在等待故人。

  穿过最后一片梧桐树影时,鞋跟突然触到某种柔软的震颤。拨开潮湿的落叶,月光正躺在青石板上,碎成粼粼的银河。蟋蟀们抱着月光琴彻夜弹奏,挂满露珠蛛网上蜘蛛们正在编织捉的梦。我抬头眺望,看见自己的影子正企图攀向梧桐,枝桠中的夜鸟来一番情话。

  那个瞬间,柏油马路忽然在我眼前消失,连同我的西装革履一同尘泥土。我仿佛听见露珠滴落的声音带着某片蕨类植物的孢子乘着夜风启程,去往未知的星域播种春天。蟋蟀的琴音与城市边缘处远的汽笛杂糅在一起微弱而清晰,回响在夜褶皱里。

  夜色愈发浓郁时,萤火虫提着琉璃灯笼掠过城河的水面。我忽然想起童年时收集的蝴蝶标本,那些被定格在永恒飞翔姿态的精灵,此刻正在月光下重新舒展翅膀。我家院落里那一碗池塘里的睡莲是否还会在月光下绽放?像位害羞的在心爱之人面前舒展开她的美艳的羽衣

  黎明前的黑最是深邃。我回到城郊的寓所时,夜空中的星星一下子涌到跟前。我知道,每颗星辰都在以光年为单位流浪。猎户座的腰带正指向天狼星,而天狼星的微光里,或许正映照着夸父追逐太阳时滴落的汗珠。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我发现自己形同虚设的躯体堆放前院那座摇椅之上,衣襟沾着夜露的馈赠。习惯于清晨就跳跃在枝头的鸟雀,衔着露珠向它的主人报告黎明的到来早起的父亲正在给池塘里的锦鲤投食那一尾一尾拨弄池哗哗声响里,藏着父亲日常此刻,院树上,飞来飞去的鸟鸣,已远离城市苏醒的喧嚣居于鸟鸣里的我,似已羽化于前夜

  太阳照常升起,汽笛呼啸,车水马龙,俨然一位西装革履的都市人。但每当瞥见玻璃倒影里跳动的城市灯火,总会想起那个羽化的夜晚。或许每个人的生命都需要这样一个驿站,让灵魂暂时脱离重力的束缚,在月光与露水的洗礼中,完成一场静默的羽化仪式。

  望着窗外天际那飘浮的云,忽然觉得每片积雨云都是一只正在蜕变的蝶蛹,等待某个雨夜的临,幻化成漫天流转的绚烂。而我们终将在某个不经意的清晨,发现自己的羽翼上沾从天际洒落的微光。

琥珀之光

  我典雅古朴的木质书架上,那些墨香浓郁的书画如同凝固的星辰,与其为伍的还有紫砂折射出的暖光。但真正让我心跳加速的,始终是那册散发琥珀之光的速写簿

  每次我的手指其封面时,目光总会不自觉停在“速写簿”三个烫金大字上。这与大书家舒同相仿佛的字体那么显眼。这册长方形纯黑硬质面底速写簿在我的书橱里珍藏已近40年矣。于我而言,它是值得我终生珍藏的时光胶囊,装载着我与那些当代文学名家之间的独家记忆。

  在速写簿的星云图谱里,每个签都那么独特那么耀眼。贾植芳、艾煊、叶至诚、陆文夫、高晓声、张弦、刘心武、李陀、冯牧、唐达成、鲍昌、陈建功、冯立三、缪俊杰、贾平凹……这些耀如苍穹之星的名字,之于我,真高山仰止。贾植芳的落款带着江淮平原的湿润艾煊的字迹里藏着未干的人文风叶至诚的批注如同紫金山巅白云般灵动 

  “设身处地,尽量替你笔下的人物着想。”已故作家高晓声在速写簿上留下的句话,成了我进行人物刻画时考量的一把尺子。“要学会恨。”时任《人民文学》主编刘心武的短短四字,微言大义,很长一段时间内,总在我的脑中萦绕

  陆文夫先生无师而无不师六字真言明显带着苏州评弹的丝竹韵味。当我在创作瓶颈期反复摩挲时,仿佛听见老先生在耳边敲打檀木镇纸:既要打破传统的茧房,又要让传统的养分渗入骨髓。

  记得1985年那个氤氲着桂香的秋日,我步行于姑某处小巷的青石板上,文学新星的梦在江南雨笔会的檐角滴答作响。诗人车前子告诉我,我的那则短篇习作《瓜棚小记》,是得陆老亲点才得以在《江南雨》特刊刊发的。捧着散发着墨香瓜棚小记》,巨大的喜悦激荡在我二十岁的血管里奔涌,奔涌

  我也没想到,和陆老有了一面之缘后,再一次见到他老人家,亲耳聆听他的教诲,竟又相隔了10多年。在那次泰州市作协第一次代表大会上,他是作为泰州籍作家、中国作协副主席、江苏省作协名誉主席,与我这个新当选的泰州市作协副主席相见的。我有幸和这位文坛泰斗一起合影留念,内心激动,感慨。尽管当时,没能有太多时间与陆老交流自己内心的激动和感慨,这种情绪一直在我心底涌动。后来,得知陆老离开人世的消息,我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那篇纪念陆老的散文《那双深邃而明亮的眼睛》可以说是涌出笔端的。他送我的六个字,至今都令我好好珍藏,好好体味。 

    自从“江南雨”笔会上得到“速写簿”之后,其后有好长一段时间,我参加一些文学活动都随身带着它。这期间得到名家题签较多的一次,是1988年1月25日,在北京人民大会堂。我是因小说《故里人物三记》去参加《中国青年》的颁奖活动的。颁奖活动间,我见到了给《故里人物三记》写点评的陈建功先生。几番交谈后,陈建功不仅在我的速写簿上写下了“天下文章所以有生气者全在奇士”妙语,更是把他的住址、电话都留给了我我大喜过望。时至今日,仍然不忘怀,那个冬天北京天空中飘荡的花儿,所携带着铅墨的芬芳。 

    其后不到一年的时间内,我第一小说散文集《香河风情》面世,陈建功先生写出了《乡情袅袅 忧心殷殷》的序言,并且对我运用白描手法进行小说创作给予充分肯定,第一次指出了我小说中浓郁的“汪味”。正是他的鼓励,才让我沿着“汪味”小说的路子一直走着

  而速写簿里那些褪色的墨迹在时光长河里发酵,最终酿成了2005年,我第一部长篇小说《香河》里氤氲的水汽,也化作获奖证书烫金字体上跃动的光亮

  32万字的《香河》,被著名作家赵本夫誉为“苏北里下河版的《边城》”,在广大读者中引起热烈反响。这部小说因其独特地域文化特色,被改编成同名电影搬上银幕,在央视多次播放,参加多个国际电影节,获得多个国际电影奖项,散发出独特的魅力。

  现在看来,那本小小的速写簿,无意中成了我文学创作的推进器和催化剂。真正的文学永远生长在纸页的肌理深处,在墨香与指纹的对话中,在跨越时空的笔尖相触时迸发的电光火石。或许某天当纸张最终化为尘埃,那些凝结在字缝间的创作密码,依然会在某个年轻作家的瞳孔里映现

初冬叩响

    残荷在墨色水面写出瘦金体的涟漪,朔风把檐角的铜铃摇成碎玉。我来时,檐角垂落的冰棱正以某种玄妙的韵律生长,仿佛时间在此凝结成透明的晶体。那些络绎不绝的春日游人、秋日雅集、盛夏高谈,此刻都化作砚台里凝固的松烟墨。

  想来,你不会怨我,不会怨我没挑选个春暖花开的时节来访;想来,你不会怨我,不会怨我没挑选个艳阳高照的时日来访;想来,你不会怨我,不会怨我没挑选个府上高朋满座的节点来访。

  这就对了!

  初冬的时节登临府上,朔风吹绉门前一池清波,没有日头照耀,没有飞鸟啼鸣,冷气扑面,寒风贯口。冷则冷矣,尚不致寒。你是知道的,冷,可致清。冷,不致使人燥热。燥热,易使人心生不安。

  初冬的时节登临府上,没有车水马龙的队伍,没有熙熙攘攘的人流,惟有几个参加淮安“运河文学论坛”的来访者,似乎过于沉寂了些。你是知道的,寂可致静。沉寂,不致使人飘浮。飘浮,易使人迷失方向,如世人常言的,找不到北。

  这正是你所求的寂静吧?当所有喧嚣褪去釉彩,天地便成了最澄明的青铜镜。寒气在青砖缝里织就罗网,却网不住案头那卷泛黄的《七发》。吴客的佩剑仍在烛光下流转寒芒,楚太子的病榻前,七种疗愈之法恰似七颗星辰坠入深潭,激起千年涟漪。

  这就对了!你自然不需要用春暖花开吸引来访者,你自然不需要用艳阳高照诱导来访者,你自然不需要用高朋满座招徕来访者。

  厅堂中央,但见面容清矍的你,站立着,左手藏于背后,仅右手曲展,虽不失迎客之礼,然绝不似张开双臂那般热情洋溢。

  寒鸦掠过雕花窗棂,带起案头宣纸的一角。那些参加运河论坛的学者们,此刻是否也感受到了文字的磁场?他们谈论着运河的漕运史,却在你清冷的目光里照见了自己文字的浅薄。就像春日的游人只看见你的院墙金碧辉煌,却看不见砖缝里萌发的思想根须。

  这就对了!一卷《七发》在手,何需什么春暖花开?一卷《七发》在手,何需什么艳阳高照?一卷《七发》在手,何需什么高朋满座?

  假楚太子有疾,吴客前往探视,对刘濞旁敲侧击,是你的智慧之处;借音乐、饮食、车马、游宴、田猎、观涛、论道进行开导规劝,是你的过人之处。由此而通过七件事的叙写,创造出“七”之专体,更显示出你别出心裁的文学才能。

  要言妙道四字原是枚举星辰的密钥。你看那七件事物在历史长河里次第绽放:音乐是青铜编钟震颤的魂魄,田猎是云锦上盘踞的虬龙,观涛则是天地挥毫的狂草。毛泽东在五十九岁重读此文时,是否看见自己掌纹里游动的同样是这七种光影?当大跃进的烈焰灼伤神州,他忽然从的文字里舀起一瓢寒泉,浇灌出贪污腐败一词的病理图谱。

  “要言妙道”,几乎成了《七发》之代名词。你可曾想过,你2000多年前的一篇赋,影响如此深远。

  “枚乘摛艳,首制《七发》,腴辞云构,夸丽风骇。”这是大文论家刘勰的赞叹。就连我的同宗乡贤刘熙载也有过十分专业的评价:“枚乘《七发》出于宋玉《招魂》。枚之秀韵不及宋,而雄节殆过之。”

  庭前的石碑上毛泽东手书在暮色中愈发清晰,朱砂仿佛仍在流动。当现代性的迷雾笼罩古城,我们是否更需要这种冬日的清醒?写作从来不只是风花雪月的游戏,当物质主义的浪潮冲刷精神堤岸,《七发》里的七重药方恰似北斗,指引着迷途的航船。

  离开时回望,檐角的冰棱已长成水晶般的锋芒。这或许就是你留给后世最珍贵的遗产:在所有的热闹与喧嚣之外,永远为敞开一扇冰寂之窗。

  2025年3月3日 于海陵莲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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